雪里七喜

人间无处用温柔

【楼诚】沪上风云(2)

明楼挟着教案路过那家花店,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。

他刚来巴黎时,交往过可爱的法国女友。有时为耍些俏皮暧昧的小花招去讨女孩子欢心,也曾来这家花店买过玫瑰。

柜台里面的年轻人有一张温和标致的东方面孔,方格围裙扎出纤细腰身。明楼心无别念,也不禁暗暗感叹这造物的恩宠。

他用牛皮纸包好花朵递给明楼时,明楼到底没忍住,搭讪道:“幼时家姐也喜欢侍弄花草,最喜欢玫瑰,这花倒像她从前手植的一般。”

那年轻人抿唇一笑,望着明楼英俊的眉目,诚心说:“令姐一定是个大美人。”

明楼也不禁莞尔,年轻人自觉轻薄了,低着头不再应声,也没看见明楼眼里的深深怅惘。

自此,明楼常去那家花店买几支细长的玫瑰,自己回来插瓶。年轻人与他三两句相谈,慢慢熟稔,会把最新鲜喜人的花留给他。

包装用的牛皮纸被展开,露出一幅铅笔勾勒的风景小品,明楼想起那人明亮的双眼和低垂的睫毛,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多么甜蜜。

终于,当他惯常怀着拆礼物的心情打开牛皮纸,发现了一幅小像,画中人戴金边眼镜,五官深刻,目光锐利,唇边却勾着一丝温柔浅笑。

三十岁的明大少爷,心如同早春的花蕾,蓬勃地跳动着。

次日,当明楼斟酌着满腔的热情话语快步走到花店,失望又震惊地发现柜台前是一个陌生的金发少女。

他沮丧到有点恍惚,几乎以为几个月来的交往是精怪幻形,南柯一梦。也许从来没有一个漂亮的中国青年在这里和他交谈,一切只不过是他寂寞的,春天的梦。

但外向的法国少女轻快地告诉他,“Chan”已经辞工了,她也不清楚他的去向,并反问他需要些花儿吗,或许,他愿意下班后有个姑娘陪他喝上几杯?

明楼两手空空地走在大学的路上,突然一瞬间酸楚地不能自己地弯了腰。

故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吗?他为何突然不知去向,在留下那样一幅画之后?他是姓陈么?还是姓程?或许他是星辰?是晨曦?是城池?

还是,“诚”?

一切都不可能知道了。

两年来,明楼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开这家花店,但是今天,他走进去了。

他想他可能是需要一支新的玫瑰。

当他踏进花店门的刹那,巴黎的阳光斜斜地射进雕花窗子,在轻扬的浮尘中勾勒出柜台中人纤细的身影,他的头发柔软地像兰花细长的茎叶,衬衫中透露出的一小段白色马蹄莲般的脖颈。

明楼觉得自己要融化在巴黎的阳光中了,浓郁的花香一瞬扼住了他的呼吸。

“Chan”显然因为他的震惊很开心,而明楼默默地走到柜台,要了两支玫瑰,青年人疑惑、沉默、为他包裹好,诡异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。

他终于开口问:“你去哪儿了?”

青年犹豫了一下,道:“生了场重病,休学回家休养了两年,如今已大好了。”

明楼本来有一肚子问题,比如你为什么不跟我告别?你送我的画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,这下子却问不出来了。他细细打量着他,果然比两年前更瘦削些,精神却显得更饱满。

果然还是中国的水土养人。

他沉吟一会,道:“再为我包两支康乃馨。”

青年疑惑了一下,还是照做了。

明楼把康乃馨又捧回回他手中,鞠躬道:“祝你健康。”

青年人不知所措的接过花,踌躇了一会,小声委屈道:“我以为你会送我玫瑰。”

明楼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,他有一种奇异的漂浮感。

仿佛春天的一溜儿铃兰砰砰地全坼开了花苞。

他有些大胆地将身体倾过柜台,捉住年轻人的手。

他的语气里有浓浓的糖分。

他说:“我在大学附近有一间小公寓,你愿不愿意过去喝两杯?”

他放肆地吻在那只修长秀气的手上。

无礼又得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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